《攻陷雪城》〈1891〉
"Взятие снежного городка"
瓦西里‧伊凡諾維奇‧蘇里科夫〈Василий Иванович Суриков〉〈1848─1916〉
瓦西里‧伊凡諾維奇‧蘇里科夫〈Vasily Ivanovich Surikov〉的作品屬於19世紀俄羅斯文化的最高成就,其重要性可與伊凡諾夫、穆索斯基、托爾斯泰、杜斯妥耶夫斯基等巨擘的遺產媲美。 他的作品將人類研究的深度與自然力量以及藝術表現之美感結合,完美地掌握繪畫藝術,將人民生活的各個層次和時代融入他的繪畫中,擅於創造真正的俄羅斯藝術傑作,達到「歷史先知」的高度。
蘇里科夫性格的完整性以及貫穿其作品的強烈歷史主義,在某種程度上可以用藝術家的命運環境來解釋。
瓦西里‧蘇里科夫1848 年出生於克拉斯諾亞爾斯克。 他的家庭屬於一個古老的哥薩克家族:蘇里科夫的祖先曾經與葉爾馬克一起前往「征服西伯利亞」,藝術家相當以此自豪。
他從小就內化了同胞們許多熱愛自由的性格特徵,並從保留了許多古老傳統的生活方式中吸收鮮明的印象。 「西伯利亞人民─自由、勇敢,不同於俄羅斯人民」、「克拉斯諾亞爾人─懸崖峭壁之心」,這一句話後來他喜歡重複地說道。 1869年,當年輕的藝術家進入聖彼得堡美術學院時,「兩個俄國」─土生土長的人民以及國家的「聖彼得堡」─生活和歷史的對比和矛盾對他產生強烈的影響,在很多方面成為個人問題。 早在1870 年,當時美院最有天賦的學生蘇里科夫〈師從P. Chistyakov)以「構圖家」而聞名,他創作一幅極具藝術性的畫作《聖彼得堡參議院廣場上的彼得一世紀念碑景觀》,反映這位年輕的西伯利亞人對偶像「青銅騎士」冷酷的行為所引起的個人心境。
《近衛軍臨刑的早晨》〈1881 〉
"Утро стрелецкой казни"
1878 年,當蘇里科夫以金質獎章從美術學院畢業並移居莫斯科時,他的世界觀和藝術抱負的基礎終於確定。 在這裡,藝術家處於一種對俄羅斯歷史普遍著迷的氛圍中,根據他的回憶,甚至質疑莫斯科的舊城牆(「你看到了,你聽到了!」),藝術家著手創作他的主要作品,其中包括首次展示在第九屆巡迴展覽的作品─《近衛軍臨刑的早晨》(1881 年)。 畫中已經充分展現蘇里科夫非凡的才華─一位具有「莎士比亞」激情的藝術家,一位交響樂畫家,不僅擅於在畫布上體現歷史事件的外貌,而且還有其精神和「基本能量」。
他的歷史畫不是「託辭」的作品,也不是對事件的插畫,而是戲劇畫、悲劇畫,展現事件的複雜性和「多調性」。描繪1698年站在索菲亞公主一邊反對彼得改革的弓箭手被處決前的最後幾分鐘,蘇里科夫在歷史轉折點的一刻創造一幅關於人民悲劇命運的宏偉畫作。 同時,多形象、多色彩的「複調」組合,服從於對立雙方的比較:強大卻注定失敗的弓箭手─莫斯科羅斯「本土」的代表─以及彼得帝國不可抗力的理性組織─完全剝奪學術「戲劇主義」的接觸。作為第一位面向俄羅斯過去的藝術家,蘇里科夫在其繪畫中「突破」,使之成為真實的歷史時空,同時使其畫布上的壯麗景觀充滿「栩栩如生」的緊張感覺,一切涵蓋著生命存在之美。
在下一幅畫作中,蘇里科夫繼續反思俄羅斯歷史的悲劇性發展過程,轉向「彼得巢穴的小雞」之一─亞歷山大‧達尼洛維奇‧緬什科夫的命運,他在彼得死後,從國家的權力巔峰被推翻,並與他的孩子們一起被流放到遙遠的西伯利亞〈《緬什科夫在別廖佐沃》,1883年〉。有別於發生在「俄羅斯心臟」─紅場的之前作品,蘇里科夫在此描繪其主人翁們在有著結冰窗戶的狹窄木籠中受苦受難的情景。 然而畫面的構圖強調「經驗老道」,權勢,與此同時,失寵無助的緬什科夫公爵,與悲慘的環境,以及其孩子們保留昔日奢華痕跡的衣著形成鮮明對比,「珍貴的混合體」本身,蘇里科夫的繪畫為基本範疇的生活帶來思考和感受,展現此畫的宏偉規模。
1884-87 年,蘇里科夫一如既往地創作了許多素描和草圖(他遵循其摯愛的 A. 伊凡諾夫的方法),全神貫注於畫作《女贵族莫洛卓娃》〈Boyarina Morozova〉。 在畫中,他捕捉17 世紀歷史的一個插曲─「火熱」大祭司阿瓦庫姆的忠實夥伴、分裂份子費多西亞·‧普羅科皮耶夫娜‧莫羅佐娃注定在土牢中慢慢死去前夕,「屈辱」地在莫斯科各地沿街示眾。
不僅要欣賞這幅畫的繪畫價值,還要欣賞藝術家體現歷史真相的勇敢意志,值得記住的是,在1880年代,反動史學尤其勤奮地灌輸如此的觀念:「安靜」的沙皇阿列克謝‧米哈伊洛維奇的時代是「黃金時代」,是「真正的俄羅斯濫觴」的勝利時代,當「沙皇與人民攜手並進,而人民相信他」。 善意的畫家(例如K.馬科夫斯基等人)基於這種虛假的仁慈神話,描繪大貴族的婚禮、皇室選擇新娘,甚至大貴族玩起捉迷藏。 這種分裂實際上是數百萬民眾對當局的反抗和對「大腹便便者」的精神壓迫的反擊,被宣佈為異端罪犯,並在19世紀被稱為「潛在的普加喬夫黨人」而受到迫害。 因此,蘇里科夫爆破「美夢」和謊言,讓觀眾彷彿是真實災難和苦難的見證者和參與者,燃燒「叛逆時代」的強烈激情。
咒罵著「尼孔人」,戴着手铐卻又充滿巨大的精神力量,注定滅亡的女贵族瘋狂地舉起分裂教派的兩根手指,呼籲人們堅守舊的信仰。 而站在白雪皑皑街上雪橇兩側的眾多人物─嘲諷的、冷漠的、或公開或暗中同情的人們,在此呈現人民性格中矛盾和「兩極」的某些面向。 過去在這裡真正顯現的不是「紫衣娃娃」(托爾斯泰)的行為,而是被賦予靈魂、熱情和趣味的人們的生活。
與此同時,在傳達人群的舉止、斑駁圖案的老舊服裝,在描繪冬日氣氛時達到近乎印象派的效果,蘇里科夫彼時彷彿在「大時代」中「駐足」並傳播這個瞬間,吸收整個俄羅斯歷史典型的特徵和關係。 在創作《女贵族莫洛卓娃》後不久,蘇里科夫經歷了因妻子去世的精神危機,也許他不再創作相當於 1880 年代「三部曲」的草圖。 然而他後來的作品也因其技巧,以及結合戲劇性和強大的生命力而令人驚嘆。
在畫作《攻陷雪城》(1891)中,他賦予古老的西伯利亞節慶遊戲的形象強烈的、樂觀的「歷史」意義。對人民的信仰也充滿在蘇里科夫 1890 年代的其他大幅畫作:《葉爾馬克征服西伯利亞》和《1799 年蘇沃洛夫跨越阿爾卑斯山》。 藝術家在第一次俄羅斯革命期間創作的《斯捷潘‧拉辛》畫作,清楚地反映藝術家熱切愛國主義的反抗本性,而非反動保護者。
眾所周知,許多以過去為主題的畫作,都是由偉大的著名藝術家繪成,但畫中的人物彷彿是穿著歷史服裝跑龍套的群眾的集合,而畫作本身就像插畫。 蘇里科夫的畫作對「鮮活的過去」的驚人洞察,令人驚嘆,不僅是建築、服裝和裝飾的風貌,而且還再現那個時代人們的面貌、感受和經歷。 蘇里科夫的此一特性非比尋常。 這種印像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畫中的主角是人民,作為決定性的歷史力量,是歷史命運的活生生仲裁者。
儘管蘇里科夫在其畫布上也描繪遙遠歷史的場景,但他在作品中提出的問題卻是由當代俄羅斯生活向他暗示。 無怪乎這些以非凡力量創造的作品,曾經以及至今仍讓觀眾興奮不已。
1877年,蘇里科夫定居莫斯科並在那裡度過一生。 他不僅一次前往他的故鄉西伯利亞,這些旅行總是激勵他今後的工作。 1916 年他在莫斯科去世,安葬在瓦甘科沃公墓。
蘇里科夫是真正的民族主義者,但同時從根本上與民族主義傾向格格不入。 在藝術上,他借鑒其深感崇敬的義大利和西班牙大師前輩的成就,並對法國當代繪畫給予高度評價。藝術家的善解人意和廣闊的世界觀鮮明地體現在他在義大利和西班牙旅行期間創作的精彩繪畫和線條作品中,以及對西伯利亞少數民族生活的奉獻。 蘇里科夫也對20世紀初的藝術新趨勢和探索持開放態度,直到生命的最後幾天,他仍然同情地追隨年輕人的嚮往,而年輕人同樣地也熱烈地尊敬這位偉大的大師。
《女贵族莫洛卓娃》〈1887〉
"Боярыня Морозова"
分裂……這就是偉大畫作的意義、概念和情節。沉重雪橇載著手鐐腳銬的莫洛卓娃分裂人群,就像尼孔牧首的改革分裂俄羅斯人民一樣。
正如達文西在《最後的晚餐》中長久尋找耶穌基督的原型一樣,蘇里科夫也久久找不到女贵族莫洛卓娃的「面容」。 這樣的面容在生活中並不多見,而類似叛逆女贵族這樣的人更是鳳毛麟角。 藝術家花費四年時間創作其最完美的畫作。數百張草圖,數千張素描,數十萬次的修改,不斷的尋找。 結果為大師帶來永恆。
毫無疑問,這部作品是獻給偉大的叛逆者、倔強的女贵族、沙皇的親戚。 女主人翁的臉色死一般的慘白,雙手毫無血色。 在聖母像前絕望的手勢是捍衛「舊」信仰的最後嘗試。
莫斯科人聚集在被流放的女贵族周圍,以不同的方式送別女贵族。 她左邊是一群教堂執事,看著這個「造反的女人」,開心地哈哈大笑。 他們站在當局這邊,因此相信所發生的事情是公平的。
畫中孩子們的反應很有趣。 有些人模仿大人開懷大笑,卻不明白他們快樂的意義。 其他人則帶著毫不掩飾的恐懼看著女贵族,被她狂熱的手勢、燃燒著憤怒的雙眼,以及女贵族雙手上的鐐銬嚇壞。
畫中找不到一張快樂的女性臉孔。 身穿華麗裘皮大衣的貴族小姐、老婦人和民間少女都在為流亡者哀悼。 特別引人注目的是那位年輕修女蒼白的臉龐,她的眼睛充滿了恐懼。
在聚集的人群中,很容易發現舊教徒。 他們的衣服暴露了他們的存在,特別的眼神,其中夾雜著焦慮和對未來毫不掩飾的恐懼。 女貴族的同一教派者無論如何都不會暴露自己。 只有聖愚會毫無畏懼地重複「犯罪」手勢,從而表達對「國家罪犯」真誠的同情。
人群中還可以看到幾張韃靼面孔,緊張而專注。 穆斯林對「異教途」無所畏懼的行為表示不由自主的敬意。
背景中冬季的莫斯科 - 彷彿處於寒冷的薄霧中。 監獄般的雪橇沿途經過許多寺廟。在 每一座寺廟附近女贵族莫洛卓娃都會對莫斯科人發表講話,人群不會落後。
就這樣,在笑聲、挖苦聲、抽泣聲、悲傷聲、呻吟聲和聖愚的號叫聲中,羅斯的新時代、分裂時代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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