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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7年, 夏天,炎 熱。 聖彼得堡人離開悶熱的城市,來到芬蘭灣的岸邊。 如果今天是星期三,那麼在庫奧卡拉〈Kuokkala〉站下車,坐上等候的出租馬車,並告訴他:“ Penates” 沿著大路走兩俄里後,你已經身在列賓家做客

這位著名藝術家工作繁忙,因此他每週只有一天(星期三)接待客人。然而在這一天, Penates主人的熱情款待沒有止盡:屋頂揚起一面藍旗,意味著今天高興見到每一個有意來訪的人。列賓的房子隱藏在杉樹和松樹之間,看上去很奇怪:和其他以新藝術風格建造的別墅不同,這座「樓閣」不具任何風格,整個建築由塔樓、附屬建築和令人驚嘆的玻璃屋頂組成。當 1899年列賓在庫奧卡拉買了一塊沼澤地時,那裡已經有一棟一層樓的芬蘭小屋。這座建築物不能滿足藝術家的需求,因此列賓開始增建自己的房屋。於是,在北邊出現一個冬日涼台,再來是有著玻璃屋頂的二樓,然後是工作室,其上方是陽台。雖然,儘管外觀怪異,列賓的房子內部卻異常舒適無怪乎,這位藝術家不僅在夏天來到這裡,而且最終他徹底搬遷至此,在他生命的最後三十年裡一直生活在Pena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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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脫掉膠鞋!

就這樣,您來到列賓和他生活伴侶諾德曼〈Natalya Borisovna Nordman〉家做客。誠然,列賓家的規定在當時很不尋常。走進前廳,客人看到一面大銅鑼,上面刻著:「自助。自己脫下外套、膠鞋。快樂並使勁地敲打噹噹〈Tam-Tam,銅鑼〉。自己打開飯廳的門。」還告知客人:「不要等待僕人,在屋裡沒有僕人。」諾德曼和列賓是解放農奴的支持者,讓那些執行家務的人,感覺自己如同家中平等的一份子,不遭受屈辱,也不需親自為任何人服務。在Penates服務的人有一定的工作時間和休假日,這在當時是極為罕見的。除此之外,周日在Penatov公園(冬季則在客廳),為所有階層舉行「合作」的遊園會活動。這裡有關於所有問題的講座從縫靴到天文學定律。講師既有著名的學者,也有工匠、管家和農場主。慶典以手風琴伴奏下的跳舞和飲茶結束

總的來說,在列賓家中一切都是經過「深思熟慮」。這些想法的作者,通常是房屋的女主人諾德曼。諾德曼是海軍上將的女兒,比列賓小很多歲。列賓在1890年代與她相識,並對她愛戀非常。他甚至將庫奧卡拉莊園登記在自己摯愛的名下:以為自己會早於她逝世,擔心自己的繼承人會把諾德曼趕出他們的久居之地〈他的擔心是徒勞的諾德曼離開莊園前往瑞士接受治療,並在1914年死於該地,而畫家比她多活了十六年〉。諾德曼是一位善於交際和活躍的女性,充滿豐富的想像力。因此,在那幾年聖彼得堡的媒體不只一次攻訐「列賓的晚餐」,上面寫著「諾德曼夫人餵客人乾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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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nates博物館高級研究員尤里巴拉森科(Yury Balatsenko)說:「諾德曼喜歡素食主義,她認為宣傳素食可以使俄羅斯擺脫貧困,她是《飢餓者的烹飪指南》小冊子的作者。列賓分享了她的想法,也拒絕吃肉。在列賓星期三期間,很多道菜都是根據諾德曼的食譜製作的,她積極地使用當地草藥製成汁湯,為此她經常被邪惡的語言嘲笑。但是不能說客人們餓著肚子離開餐桌我們保存有1911810日午餐的菜單,以土豆沙拉、葡萄酒蘿蔔、烤米飯、白菜湯和堅果和水宴請賓客。幾年前,在博物館中根據諾德曼的食譜準備了這頓晚餐不僅飽足而且美味。

列賓的晚餐是這樣的:晚上六點銅鑼聲響起,受邀的客人進入飯廳。Penates著名的餐桌是訂製的所有菜餚都放在中央旋轉的部分客人可以輕鬆地將任何菜挪向自己,客人用過的盤子堆放在抽屜裡

博物館人員說:「主人為用餐設定明確的規則。抽籤選出的餐桌主席必須擺架,這是他的主要職責。」在「規則」中寫道:「主席有責任提醒在場的人注意太陽能」,即及時斟滿酒杯,「不允許互相幫忙」。

順便一提,違規者也就是被發現幫助鄰座的賓客受到相當嚴厲的懲罰:他必須爬上壁爐上方的一個小平台,並作簡短而機智的講話。使壞讓鄰座受到「懲罰」,在列賓族中是一種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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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曾經來過這裡

所有這些「古怪」並沒有嚇跑賓客,反而吸引他們來到“Penates” 列賓的朋友圈包括藝術家、作家、音樂家和學者。高爾基(Maxim Gorky)與女演員瑪麗亞安德列耶娃(Maria Andreeva)一起為列賓作畫擺姿勢,甚至在1905年在此朗讀《太陽之子》。常客是莊園鄰居列昂尼德安德列耶夫(Leonid Andreev)。費多爾夏里亞賓(Fedor Chaliapin)到來,坐在工作室的沙發上擺姿勢讓列賓畫肖像。夏里亞賓離開後,列賓對所繪的畫作不滿意,多次重繪,最終將它銷毀,然而大沙發從此以後被稱為「夏里亞賓」。今天,每個小學生都知道“Penates”賓客的姓名:作家庫普林、加林米哈伊洛夫斯基,藝術家庫恩治、謝羅夫、庫斯托季耶夫,音樂家利亞多夫、格拉祖諾夫、居伊,詩人葉賽寧、克留耶夫、赫列布尼科夫、馬雅可夫斯基。楚科夫斯基是列賓親近的朋友,因此不僅在星期三,並且在其他日子有權探訪他。他保存有列賓圈內藝術家和熱情主人一起繪製的許多作品。他們經常繪製速描、善意的漫畫。列賓很喜歡馬雅可夫斯基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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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科夫斯基後來寫道:「這位七旬的老人擁有怎樣的年輕蘊涵,才能夠違背自己所有的習慣和既定的品位,去理解、欣賞和喜愛馬雅可夫斯基。」

沒有一個星期三不舉行家庭音樂會,列賓是許多音樂家和作曲家的朋友,熱愛唱歌。

由於主人的熱情好客、簡單和坦率,“ Penates”成為真正的磁鐵,吸引銀色時代所有的文化人物走近自己。 「所有人都曾經來過這裡」,列賓本人自豪地說道。

「保存有很多列賓和他朋友的照片尤里巴拉森科說有夏里亞賓為列賓擺姿勢的照片,有高爾基朗讀他的新作品的照片。諾德曼喜歡攝影,她也使得列賓對這種『新玩意』著迷」

在客廳的桌子上甚至放著一張被遺忘」的紙,列賓在上面寫下了他的夢想和計劃。除其他種種外,還有如此事項:在各種光照下,拍攝帶風景和無景的花朵做為賀卡」,將自己的作品登在『涅瓦』和『業餘攝影師』訂閱德國攝影雜誌

列賓與許多學者和作家進行詳盡的書信往來。他從事文學工作,他的同時代人相信,如果他不是一位偉大的畫家,他可能會成為一位偉大的作家。他的工作室的環境說明,那個時代最學識淵博的人之一曾經在這里工作在列賓身後,留下一間博大的圖書館,和作者簽名贈送的書籍。除文學外,列賓還研究心理學、自然科學和醫學方面的典籍。庫奧卡拉安靜的冬季的夜晚是如此美好的景象:家人或親密朋友中的某人大聲為列賓朗讀,而此時畫家用鵝毛筆或水彩創作另一幅素描。在 Penates總是熟悉國際事件,許多報紙寄到這裡。 由於諾德曼通曉六種語言,我坐著,聽她將一頁一頁的消息,從瑞典語、德語、意大利語、法語和英語翻譯給我聽。」列賓在給他的朋友斯塔索夫〈Vladimir Stasov的一封信中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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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巴達式生活

即使是現在,一旦進入Penates,仍會感覺到這裡曾經住著幸福、積極和有才華的人們。如果一樓是舒適的客廳和寂靜的工作室、盛宴喧嘩的飯廳和冬陽燦爛的涼台。很少有客人拒絕在涼台的高腳椅上為主人擺姿勢,在房子核心的二樓工作室亦是如此。列賓在這裡工作,根據他說的話,度過了「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根據楚科夫斯基的回憶,列賓甚至對自己​​工作的熱情感到些許羞愧,工作使得他「從黎明到黃昏,畫筆不離手,將他的全部力量都用在環繞工作室的大型畫布上。」工作室非常明亮,因為藝術家本人想出為房子建造玻璃屋頂,以便光線可以在一天中的任何時間照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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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物館工作人員說:「最後的三十年,由於多年工作,右手開始傷痛,拇指和食指之間的肌肉萎縮,列賓不得不用左手作畫。由於這種病痛,列賓開始使用一種固定在腰部的特殊的懸掛式調色板。到了晚年,畫家罹患遠視,所以他的一些畫筆長度達到了一米。

然而,直到暮年,列賓仍然是一位充滿活力和活躍的人士。許多人對他斯巴達式的生活方式感到震驚無論是在冬天還是夏季,畫家都在工作室旁邊,敞開的陽台上的狹窄上睡覺。他投入許多勞力照顧花園,不鄙視任何體力勞動。在Penates,他們挖掘一條自流井,每小時提供400維德羅〈俄國液量名,一`維德羅等於12.3升〉。列賓認為這種水俱有治愈作用,每天早晨和傍晚各喝八口水。他積極地在朋友中推廣了這個「系統」,認為正是泉水才使他擺脫許多疾病

尤里巴拉森科說:「列賓生活如此儉樸,以至於人們忘了這位藝術家在革命之前是一個非常有錢的人。他的一幅畫作『扎波羅熱人寫信給土耳其蘇』,皇帝以3.5萬金盧布的價格購得。作為比較:列賓以1萬盧布買下庫奧卡拉的莊園。的確,列賓多方幫助他的學生和朋友,其中包括金錢的資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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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賓的畫作極受重視,以至於在他生前就開始偽造之風。

尤里巴拉森科說:「曾經發生有趣的故事,據稱當有人帶著高價買來的列賓的畫作來到列賓面前,畫家對此大為惱火。」

但是,沒有人,甚至偉大的大師,都無法免於失敗。在工作室裡有一幅未完成的畫「涅瓦河堤上的普希金。1835年。」列賓在畫布上勤勉工作將近30年,多次重畫。藝術家稱這幅肖像為「附魔的寶」,因為詩人的形像從未被列賓掌握

與俄羅斯隔絕,獨自一人。

庫奧卡拉豐富以及充滿事生活,列賓工作之餘摯友來訪,1917年中斷。十月革命之後,芬蘭不再是俄羅斯帝國的一部分,庫奧卡拉村被切斷與俄羅斯的聯繫。

尤里巴拉森科說:列賓不願移民到任何地方,也不想成為移民。最初,邊界仍然是行同虛設,藝術家甚至驅車參加藝術學院的會議,但隨後邊界被關閉。

以前人口稠密的別墅村落沒落,變成芬蘭邊界區。列賓在信中悲傷地開玩笑說:可憐的庫奧卡拉,很快這裡只剩下蚊子。沒有列賓的圈子,這位習慣生活在文化顛峰」的藝術家,如今孑然一身。在工作室裡戴著耳機聽收音機,是藝術家與俄羅斯的唯一聯繫。列賓知曉發生在蘇聯的所有事件,愉悅地聆聽來自彼得格勒的歌劇、音樂會和文學的廣播節目。

當然,列賓並非完全獨自一人孩子們和他住在一起:兒子尤里(Yuri)與他家人,心愛的大女兒維拉(Vera),在諾德曼死後開始操持家務。列賓非常擔心自己被迫流放。在工作室裡,有他最後的自畫像,繪於1920年:從畫布上看著我們的是一位76歲高齡的老藝術家,戴著耳帽和穿著冬衣。列賓將他所有的積蓄都存放在俄羅斯銀行,並在革命期間失去它們。革命後的第一個冬天,由於生活物資的短缺,以至無法為大房子供暖,列賓只好在冰冷的工作室工作。

然而,列賓的財務狀況很快就好起來了尤里巴拉森科解釋說他的展覽在捷克斯洛伐克舉行,他在赫爾辛基獲得榮譽。畫作賣到國外。斯大林也一直是列賓作品的崇拜者,並一再建議他返回故國,承諾所有條件,包括返還損失的金錢。 1926年,由他的學生布羅德斯基(Isaac Brodsky)率領的龐大的蘇聯畫家代表團拜訪列賓,說服他來到蘇聯,即使只是參加週年紀念展。

「列賓不會反對這樣的建議,但是他會為離開宜居的房子感到遺憾,他沒有護照和簽證,他已經是一位老人,出行並不那麼容易尤里巴拉森科說道不要以為列賓身在國外,不知道蘇聯正在發生什麼。他是一個聰明的人,對一切都瞭若指掌。例如:幾乎在蘇聯最高代表團抵達Penates的同時,位於維捷布斯克附近他的另一處莊園Zdravnevo,地方當局試圖將他的小女兒Tatyana連同家人一起去富農化

...1930929日在自己86歲誕辰一個月之後,列賓就這麼離世,留下忠於自己的Penates 他事先安排埋葬之地公園裡一處僻靜角落。自己的莊園,根據他和諾德曼的願望,遺贈給藝術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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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園重生

Penates的故事到此並未結束。 藝術學院僅在蘇芬戰爭後才得以進入列賓的住所。1940年,在敵對行動結束後一個半月,在Penates成立紀念博物館。博物館持續不久,一年之後,在這些飽經苦難的土地上爆發新的戰爭偉大的衛國戰爭

芬蘭人再次佔領卡累利阿地峽尤里巴拉森科說道順便一提,Penates沒有遭到侵犯,因為他們非常珍視列賓,視其為自己國家的藝術家,畢竟他在芬蘭土地上生活和創作了30年。列賓的房子僅於1944年在蘇聯軍隊到來的前幾個小時因炮擊而燒毀。幸運的是,在戰爭伊始,列賓的大部分個人物品都被撤離,並在藝術學院的地窖中倖存下來。根據圖畫、圖紙和大量照片對列賓的房屋進行修復,重新開闢帶有林蔭道和亭台的公園,而於1962Penates博物館莊園再度對遊客開放。

2012年夏天,博物館莊園慶祝重生50週年。多年來,有500萬左右的參觀人次。時光流逝,滄海桑田,然而在Penates中,依然呼吸著平靜的空氣,以及特殊的「列賓」光環。打開雕刻門後,沿著陰翳的林蔭小道行走,登上木製的門廊您將沉浸在一個幸福的天才世界之中。一百多年之後,Penates的遊客有一種感覺,似乎主人只離開一分鐘,只要用力敲擊銅鑼,列賓將會出來迎接新的客人。

PS. 圖片來自網絡,侵權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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